辞掉护士工作,我成了职业陪诊师惠州保洁1382540409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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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4-10-31 21:07

原创 紫藤萝 我们是有故事的人

有人说我们是医患之间的解语花,惠州保洁13825404095能快而准地双向传递信息,缓解了医患矛盾;也有人说我们是吸血鬼,明知人家有病,还是赚他们的钱,就是吃人血馒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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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李萌,28岁,湖南人。护理专科毕业后,在广州某医院心血管外科当护士,现在是一名陪诊员。

我本来以为,我会在这个行业做到退休的那一天,可我爸的一场病,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,让我从一名正规的护士,变成了职业陪诊员。

那是2019年春天,我爸牙疼查出骨癌,需要到湘雅做手术。

开始两次检查,是我上高中的妹妹陪着去做的。拿到结果时,他们几乎吓软了,一时不知怎么办了。

当时我爸才50岁,在农村还是个主劳力,一听说得了癌,马上联想到死亡,整个状态都不好了。

我妈一个农村妇女,一辈子呆在小地方,连普通话都讲不好,在湘雅这样的大医院根本找不到北。

考虑到上高三的妹妹正是学业的紧要关头,我迅速做了决定,让我妈回老家陪妹妹,自己跟医院请了假,回去陪爸爸治病。

跑过医院的人都知道,那地方还真就是个焚化炉,特别是像我爸这样的重症患者,燃烧的不仅是金钱,还有信心和斗志。

在生病之前,我爸是家族的主心骨,不管是奶奶、姑姑还是叔叔家有什么事,都来找他拿主意。

可现在,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,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发呆,叫好几遍都不知道答应。

都说北协和南湘雅,湘雅医院是知名三甲医院,占地面积大科室多,很多人一走进去就像入了迷宫,分不清方向了。

我爸一直在乡下生活,对医院的一切网络流程完全不懂,一口浓重方言的“塑料普通话”也让医生们如听天书,沟通起来异常困难。

好在有我全程陪伴,暂时解决了这些困挠。

在陪我爸治病期间,我看到许多独自一人茫然无措的老人,抱着病孩子慌乱不已的父母,和被突如其来的疾病击得如秋草一般的中年人。

看到他们拿着一堆单子不知道先去哪里排队、站在自助机前不知所措、面对医生的询问回答得前言不搭后语……

我只要方便,就会去帮下他们。因为我知道,如果我不在身边,我的爸妈会跟他们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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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爸做了各类检查,10天后做了手术,术后在重症监护室住了5天后转普通病房,再住了几天等稳定下来,就可以出院了。

这时我的假期余额不足了,可老爸的护理才刚刚开始。医生建议术后一个月复查,后续还有放化疗和靶向治疗。

也就是说,至少半年左右,我爸会是湘雅医院的“常驻人口”。

我知道,医院不可能给我这么长的假期,可我爸的病又不能不治,权衡之下,我打算辞职。

我爸一听急了,他红着眼眶劝我去上班,说无论如何不能拖累我。可如果让我妈来陪他,我担心妹妹独自在家压力更大,毕竟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,读书是改变阶层的唯一途径。

可即便我辞职,爸爸的病也需要一大笔钱做后盾,我怎么平衡这孝心、医疗费和前途的三角关系?

就在我焦头烂额之际,我在长沙一家网站上看到一则招聘启事,广告打得挺吸引人的:走走路聊聊天就能赚200块钱,你会相信吗?也许你会说这不就是导游吗?但不是的。这个职业和导游确实很像,只不过逛的不是景点,不是山上,而是医院。

原来,这个需要逛医院来给人提供服务,从而赚到钱的职业,就叫职业陪诊员。

这个工作的内容也比较简单,就是帮客户挂号取号、陪同病人做各项检查、取检查结果和药品。

我眼前一亮,作为一个医院的护士,加上这段时间陪老爸看病的实操,我觉得我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。

我去招聘陪诊员的公司实地考察,这是一家手续齐全的正规公司,他们招聘也有一定门槛:要求大专及以上学历、最好专业或工作经验与医药有关。

我咨询待遇,对方说一般半天收费200元,全天300元;一天多的时候可以跑4~5家医院,一年大概可以陪护病人200~300人/次,主要服务对象是老年人和对医院不熟悉的人。

我在心里算了一笔账,这收入比我当护士高多了,还不用值夜班,也没有风险。

而且我觉得,随着老龄化的不断增大、年轻人生存压力加剧,以及亚健康衍生的一系列疾病,这个新兴职业前景会很不错。

如果既能照顾我爸,又能有一份谋生的职业,岂不完美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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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我跟爸妈商量,要辞工回湖南当陪诊员。爸妈一开始不同意,觉得做护士虽然赚得少一点儿,不过比较稳妥,哪能丢下正式工作干这个没着没落的事?

我认真跟他们分析利弊,又拿广州的房价和长沙对比,还撒娇说广东生活压力太大,自己这小身板hold不住,早就想回湖南了。

好说歹说,爸妈才勉强同意我先去试试。我爸还反复叮嘱:“你去兼职试两天,不行就还是回去上班吧,我总觉得这事儿靠不住,哪有那么多人请陪诊的?多费钱呀!”

我抿嘴一乐,对于我爸这样的农村人来说,稳定最重要,省钱才是王道。

正式当了陪诊员,我接诊的第一位客人是一对来自湖南永州的老年夫妻。

二老都60多岁了,大爷姓席,春节后出现便意频繁、排便前肛门下坠感、里急后重、便血等症状。在当地医院检查,查出得了直肠癌,建议去湘雅附二或肿瘤医院手术。

两个老人一口乡音,说儿子儿媳在北京上班,根本抽不出时间来陪伴,就在网上给他们订了陪诊套餐,298元一天的那种。

现在的中年人,上有老下有小,中间有房贷车贷压着,后面一群90后00后虎视眈眈追着,真正是压力山大,一步都不敢松懈,哪有时间和精力陪父母?

可父母病了,如果让他们自己去看病,一来做儿女的过意不去,二来年迈的父母也搞不定这一大摊子事。这样一来,就出现了两头为难的现象。

如果父母是重症患者,治疗时间长,长期请亲友帮忙,欠人人情不说,谁又有这么多闲工夫?儿女辞职全程陪伴,也不太现实。

面对这种两头为难的情况,陪诊员这个职业应运而生。而且这种职业陪诊员有一定的医学素养,能简单处理一些突发状况,既解决了老人的困境,也能让儿女安心。

席大爷儿子为了让父母安心,特意叮嘱公司,让我假装是他朋友,免费过来帮忙的。

面对大爷大妈一个劲的感谢,我暗自苦笑:天下的儿女都有一个通病,那就是报喜不报忧。即便混得再烂,在父母面前都要表现得像个无所不能的超人。

我把二老安排在候诊区坐着,自己拿着席大爷的身份证去挂号缴费。有些专家号需要预约抢号,我按公司说的,用两部手机同时抢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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挂上号看完医生后,我拿着一沓单子仔细查看检查和出结果的时间,合理安排顺序。

比如盆腔的磁共振平扫、电子结肠镜,这些有预约的时间段,就可以等那个时间再去做。

前面普通的检查,我会根据科室的远近和等候时间,合理安排出一条最省时、又最人性化的检查路线。

我陪着席大爷前前后后跑了一个星期,直到安排好手术,还帮忙请了护工才结束。

席大爷手术后,我抽时间去看望,正好他儿子打电话来,特意给我道谢,说幸好有我的陪伴,他放心,父母也安心,事情也挺圆满的,太感谢了!

这个单我的收入是2000多,当我把银行的转账记录截屏给老爸看时,他这才相信干这个真能赚到钱。

尝到甜头,我回广州正式辞职,回老家干起了职业陪诊员,同时陪老爸做化疗,也算是一举两得。

老爸诊治疗程结束后,我做了专职陪诊员,现在已经两年多了。

作为一个陪诊员,陪病人问诊的同时,还要负责安慰患者和家属的情绪。相比亲友,他们认为我们这种人天天跑医院,自然什么病情都遇到过,更愿意听取我们的建议。

我接诊过一对外地夫妻,带着他们9岁的儿子来治病。两口子老家在贵州,自己在长沙打工,儿子由父母带着。

2020年11月,孩子出现咳嗽、咳痰、胸闷、气短等症状。

老人只当孩子是感冒了,也没太在意,去村卫生院开了点消炎退热的感冒药,又自己找了些中草药熬水给孩子喝。

这样时好时坏拖了好几个月,孩子的病越发严重了,甚至伴随呼吸困难的症状,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。

老人这才慌了,带孩子去县医院照片,说是肺出了毛病,让赶紧去大医院做手术。

在工地打工的小夫妻吓个半死,忙把孩子接到长沙来治。可他们平时只与沙子、水泥打交道,在迷宫似的医院跑了两天,还是没搞懂怎么回事。

孩子爸妈抱着呼哧喘息的孩子,回到工地的住处,完全乱了方寸,只知道哭。一群老乡七嘴八舌说了半天,也没人拿出个可行性方案。

后来是带队的工头看不过眼了,帮他们联系上我们公司,公司安排我接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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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早,我在门诊大楼门口见到了这一家三口。孩子爸是个黑脸膛汉子,性子很闷,问他什么尽量用单音节回复我。孩子恹恹地趴在他身上,张着嘴喘粗气。

孩子妈双眼红肿,眼睑下吊着两个大眼袋。她结结巴巴连比带划,我才搞明白孩子的症状。

我趴在孩子胸口听了一下,一边挂了呼吸内科的专家号,一边安慰他们:“你们先别急,我们先去做检查,湘雅的医生都特别厉害,能治好的。”

看病时,我跟医生快速精准描述病情。

经过胸水检查、胸部B超、胸部的MR检查、胸部的CT检查、血常规等一系列检查,得出的结果是孩子是肺叶粘连,肺不张,得手术治疗。

孩子是一个家全部的希望和寄托,一听要手术,孩子妈咕咚一下坐到地上哭起来,说孩子这么小,哪能开胸做手术?这不是要人命了么?

孩子爸巴巴地望着孩子,眼泪滚滚而落,滴嗒在衣襟上,晕出一片水渍。

“你们别怕,吃过猪肺吧?这人畜一理,这病其实就是肺上那层膜把肺叶子裹住了,让孩子呼吸困难了。”

知道他们听不懂专业名词,我尽量打简单通俗的比方:“手术就是把那层膜挑开,让肺叶子张开,孩子就活蹦乱跳了!上次我见过一个比这还严重的,也治好了,我们要有信心呢!”

也许我后面那一句让他们看到了希望,孩子妈爬起来擤了擤鼻子,带着鼻音说:“对,我儿子会好的,会好的。”

病痛不长眼睛,它不管年龄、性别和贫富。对经济条件好的人家来说,他们只会担心病,不用操心钱;可对于没钱的人家来说,辛辛苦苦几十年,真的会是一病又到解放前。

而且越是贫穷的人家,保险意识越低。特别是农村人,除了基本的农村医保,其他根本没有一点保障。

在了解经济条件后,我会在和医生陈述病情时,再加一句,“家里经济状况不太好,麻烦您尽量用可以报销的药,谢谢啦!”

得肺粘连的孩子家境也不太好,为了给他们省钱,我手把手教会这两口子后来的就诊流程,让他们有什么事随时问我。

一个同事知道后笑我傻,说陪诊也是个跑断腿的活,又不是做志愿者,要这样心慈,那就不要干了。

我也知道,每种职业都是谋生。我也承认,最开始入行时,我是奔着高薪和自由来的。

可医院这个修罗场,让我切身体会到亲人生病的焦灼与不安,见证生死与利益的权衡,渐渐生出悲悯之心来。

在这里,有不惜倾家荡产也要救儿的父母,有怕人财两空把患者带回去等死的家人,也有怕儿女担心强忍病痛的老人……

我每天在医院门口接待不同的患者,见证了人心的凉薄,也感受到亲情的温暖。

有人说我们是医患之间的解语花,能快而准地双向传递信息,缓解了医患矛盾,也缩短了就诊时间,医生提高了效率,患者不用做无用功,简直是双赢。

也有人说我们是吸血鬼,明知人家有病,还是赚他们的钱,就是吃人血馒头。

可我觉得,存在即合理,每个人都要吃饭,我们既没哄抬票价,也没当社会庸医的托,明码标价,替人服务,怎么就黑心肠了?

可这一行也有个漏洞,正如我爸所说,没钱的人本来就为生病发愁,哪里还舍得花几百一天请个陪诊的?

所以,请得起我们的,还是那些经济条件相对好点的人。可是,大医院依然有很多面对网上软件无从下手、有很多搞不清方向和流程、不会讲普通话沟通困难的人。

我相信有一天,会有更多人参与到这种陪诊服务中来,让无力支付陪诊费的患者也能享受这种服务,给他们慌乱的心一点安慰。

注:为保护隐私,文中出现的人名均为化名。

原标题:《辞掉护士工作,我成了职业陪诊师》